作者 | 闲彦
流程编辑 |刘博钰
2009年3月，公司评级被调降一级，走下神坛。随后的剧本没有任何翻转，一路到2017年11月，穆迪（Moody’s）下调公司长期评级，又从从A1降到A2级，展望稳定。
今年4月25日，穆迪调整评级展望为负面。
我们现在回过头来看，在GE金融旗下，虽然也有经久不衰的航空租赁业务，但是截至2008年前的疯狂扩张主要是利用了监管的真空地带：凭借公司规模和至高评级获取极低的资金成本，再利用资金去世界各地买买买、做投资。
无银行之名却行银行之实，且不受金融监管约束。
回到2010年7月， Dodd-Frank法令经美国总统奥巴马签署正式生效，赋予了监管层评估并划定“系统性重要”非银金融机构的权力，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大到不能倒”的公司。
GE金融自然逃不过，经过近3年和监管部门的来回拉扯，一哭二闹三上吊拼死不从，2013年还是上了“系统性重要”的公司的名单。这份名单总共四家，其他三家分别为AIG，Prudential，Metlife。
影响有哪些呢？简单来说，监管会严得多、对资本金的要求也要高得多。
还是上一张表，2012年和2013年，公司的短期借款规模连续大幅下跌，跌幅接连达到26%、23%，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岔开话题。说到GE的彪悍，那可不是风云君有资格瞎比比的：在美国，GE因为激进的避税策略而广受诟病，但是因为都是合法的，所以也没人能拿他怎么着。而且作为百年老店，凭着公司在美国政商界的深根茂叶，偶尔还会露露牙齿。
这不，最近一次，在2014年2月，GE就和联邦政府杠上了，就涉及6.6亿美元的退税问题把美国国税局告上了法庭。
2017年2月，被告提出和解请求，GE笑到了最后。
言归正传，风云君翻阅了公司过去十来年的财报。从2012年起，GE在年报中开始像一家类银行金融机构一样，按照巴赛尔协议要求披露其核心资本充足率。
对于GE金融，过去那些美好的日子基本宣告结束：一旦回到和银行一样的监管标准，又没有银行一样的极低成本吸收存款的权力，那还怎么玩儿呢？
公司管理层也知道，现实很残酷：在严监管的环境下，GE金融的业务将不可持续。
风云君整理了GE金融2007-2017年11年间的资产规模以及对外贷款金额。可以看出，即便在2015年公司宣布退出金融业务之前，GE金融的缩表就在持续中，从2008年巅峰时刻的6600亿美元跌到2014年的5000亿美元。
同期，对外贷款金额也是一路下滑，从2008年的3100亿美元跌到2014年的2200亿美元。
所以，不客气地说，2015年4月GE宣布缩减金融、聚焦主业只能算作顺水推舟。与其慢刀子割肉、沸水煮青蛙，倒不如来个痛快。
自废武功以后，2016年6月29日，GE金融得偿所愿，摘下紧箍咒，从“系统性重要”机构的名单中除名。此时的GE金融确实早已不复当年。
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公司在公布计划后的两年内总共完成了近2000亿美元的瘦身计划：其中包括将旗下地产相关的投资作价260亿美元售予黑石（Blackstone Group LP），作价120亿美元将私募股权借贷业务售给一家加拿大养老基金，作价90亿美元将其面向医院和疗养院的信贷部门出售给美国第一资本金融公司（Capital> 回过头来看，曾经的商界传奇“中子弹杰克”带领下的GE，在“数一数二”的狼性文化驱使下，祭出全球化、服务制胜、六西格玛（Six Sigma）管理的大杀器，使得GE体系内曾一度同时诞生了9个《财富》500强企业，规模之巨、业绩之优，所向披靡。
注：前排右侧为GE董事长兼CEO John F. Welch, Jr.，前排左侧为其接班人Jeffrey R. Immelt
然而风云君认为，对GE今天的不利局面，这种企业文化也难辞其咎。回答之前提出的问题，显然，我们现在看到的资产组合其实也是一种巧合，是一群经历了残酷淘汰制的幸存者的集合。
在历史上的某段岁月，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丛林法则在GE王国中上演着。因为某些原因，或许外部环境极好，或许只是运气，一些事业部活了下来。而另外一些——哪怕具有战略重要性但需要长期投资，都因为短期经营业绩欠佳被GE踢出群。
而GE金融在山头林立的GE体系下强势崛起，不正是因为契合了这种企业文化的需要吗？
将产融结合模式发扬光大的GE，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国内各大集团争相效仿的标杆。然而，时过境迁，才不过短短30年，原有的模式便成了祸端，横遭遗弃，轮回是不是快了点儿。
2018年1月16日，GE宣布了针对GE金融的又一轮瘦身计划，将在未来两年继续卖！
能源金融？
卖！
工业金融？
卖！
四、没完没了
如果你认为风云君说的这些内容都已经被市场消化（price-in），那真是图样图森破。敲黑板，再来认识GE手上的几个烫手山芋。
1、保险业务
如果说GE金融就是当年的一位翩翩公子，风流倜傥、游历四方、出手阔绰，还时不时出入烟花柳巷、混迹市井阡陌，那长期保险业务就像是大明湖畔的夏雨荷——结局自然是只要你做过，就得准备好有一天有个叫紫薇的姑娘找上门。
这不，因为曾经销售过的长期医疗保险业务，公司在2017年四季度计入一笔62亿美元（税后金额）的保险准备金。另外，2018-2024年间，GE金融预计需要向保险业务额外补充150亿美元资本金以满足准备金监管要求。
你看看，这是不是玩大了？
监管部门也看在眼里，SEC随即跟进调查。
2、法律诉讼
公司2007年出售了房屋抵押贷款公司WMC Mortgage；然而，GE还是逃不开相关的法律诉讼，目前仍面临5起官司。
美国司法部也在调查GE金融以及WMC Mortgage，起因是两家公司在2006与2007年的次级房贷业务涉嫌违法。GE今年5月表示，已经拨备15亿美元准备金以应对司法部的调查。
但是15亿美元真的够吗？还真不好说。
另外，GE部分股东，包括一家养老金基金，从2017年11月1日起提起了多起集体诉讼，将GE和公司上届及本届管理层告上法庭，指控后者发布误导性陈述而使投资人面临损失。
3、会计重调
2018年1月1日开始，公司将采纳FASB于2014年5月通过的全新的收入确认会计准则（ASU No. 2014-09）。基于公司测算，重列后公司2016年将会确认一笔42亿美元的一次性费用。
不考虑税改影响，2016年和2017年的每股净利润将减少0.13美元、0.16美元。
说完了上面的事儿，风云君再来聊一个重要话题——养老金。
作为欧美国家的百年工业老店，企业的养老金一定是“不可不察”的会计科目。
以养老金投资风险由谁承担，以及企业是否需要在员工退休后继续承担养老金责任来划分，这世上的退休金大体可以分为两类：缴费确定型（defined contribution）和收益确定型（defined benefit）。
第一种，员工在职期间按月缴纳养老金，企业也按月以一定比例往员工养老金账户打款，这两部分就构成了该员工的养老金基本来源，再由员工自行负责养老金的投资管理。员工退休后和企业就没啥关系了。
第二种，员工每月取得的养老金一般会被公司存入一个养老信托基金并由后者负责投资。这个投资是亏损是盈利，和员工个人无关，而是由企业承担。员工退休以后按约定每月领取养老金，如果这个信托基金资金短缺，那企业要补足并持续承担责任。
所以，第二种养老金往往成为企业和政府机构的沉重负担。美国的地方公务员，包括警察、教师等很大部分就享有这种养老金。当然，这也是为什么美国各地的养老金基金能够成为主流投资机构的原因。
《经济学人》曾有一篇报道指出，2009年，美国的公共养老金预算严重不足，多数养老金基金资产只能占到养老金负债规模的60%-79%之间。
（来源：The Economist）
另外，根据Millliman的测算，截止2017年上半年，美国养老金缺口达到1.43万亿美元，每100美元的养老金负债仅对应71美元的资产。
（来源：Milliman）
在实际测算中，养老金负债是未来各期负债的折现值。
回到GE身上， 主要养老金计划负债为750亿美元，同比增长35亿美元。
2015-2017年，公司养老金折现率依次为4.38%，4.11%，3.64%，显示养老金负债测算采取了更加保守的态度。直接结果自然是公司养老金负债增加，缺口更大。
虽然有这个不利影响，GE的养老金资金状况却有小幅改善：资金缺口从256亿美元下降到246亿美元。
采用ERISA规则测算，有94%的养老金负债被资产覆盖到，而以通用会计准则GAAP测算，覆盖率也达到74%，比上年提高3个百分点。
2018年，公司计划向养老金账户缴款60亿美元，2019年计划不再缴费。当然，最终情况还要取决于养老金投资收益状况、相关负债增长、以及精算假设等。
五、总结
撸完百年GE，风云君觉得，虽然是基础实力雄厚、家大业大，但到处都是窟窿，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日子过得可一点儿也不轻松。
在GE金融的资产处置方面，风云君也是有担忧的：能卖的出去的资产在质量上往往也相对较高，那剩下的部分到底怎么办？真的就只有核心资产了吗？还有没有别的坑？
这就是公司的现状，虽然卖得雷厉风行、卖得掷地有声，但是所有的问题，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解决好。
可以说，GE目前正在经历痛苦的转型期，“压减金融，重归工业”，短期看V型反转不现实，U型值得期待，要真熬不住需要把那“一个藤上七个瓜”拆开，也不是没有可能。
投资者可以密切关注公司的自由现金流及实际分红变动、同时注意角落里渗出来的风险提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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